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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風人 | 微型小說詩芻議

杜風人 新大陸詩刊 2022-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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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童話,唐志剛,2011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06年6月94期





微型小說詩芻議



杜風人


 業餘玩詩半個世紀,風雨奔波四十春秋。自從腳傷之後,退出江湖,流亡天涯,千山之外我獨行,天涯孤獨島輪椅中,老天仁慈,恩賜一壺繆斯,杯中老頑童,多年來,老來童真也玩得不亦樂乎!(行文玩字,乃孩童遇到玩具,童真痴迷認真的玩)。


 去年七月,回家紐約,也巡禮了九一一世貿雙塔的廢墟,逼仄胸中,留下一個“痛”字,又適值七七倫敦大爆炸,心有餘悸。豈料擺渡到天涯孤獨島,又遭恐怖襲撃,莫名其妙,無端端被人臭罵得狗尿淋頭!還好不是狗年。後來CIA告訴我:“你玩微型小說詩,玩出硝煙味了”。


 “微型小說詩”一詞,我之用括號,是深怕以後還能不能再玩它。因為有人認為它沒有理論根據(可能是西方理論),而我這凡夫醉卒又不是什麼大師,豈能獨創,無中生有,標奇立異,有辱文林詩壇。


 其實,“微型小說詩”,係天涯孤獨島二十年來,每晚獨對星月獨酌一兩小杯藥酒,以治療這一雙王八腳的神經系統,杯中無意間脫口說出來的一個詞而已。緣自兩年前,當時人彈、人質砍頭、虐囚等現象,滿杯悲情歷史,淒絕沉痛的寫下〈惡人先告狀〉一詩,覺得它像極了我一直喜愛的微型小說(極短篇)。如今又面臨二十年前,在紐約讀到幽默作家腓力寫的一篇幽默散文,他說如果真理與女人,只能取其一的抉擇,他老兄寧取後者。


 而微型小說與詩教我如何取捨?斟酌掂挅良久,突然心靈音籟中貪婪的繆斯冒出:“兩者都要,因為杯中沒有是非選擇題”。就這樣,〈惡人先告狀〉被冠上“微型小說詩”。當時尚自我解嘲:“有散文詩,也該有小說詩吧”。


 每晚斟酌杯中的小故事,摸著石頭過河,默默摸索嚐試,愈寫愈有酒味,愈酒膽有信心。點滴杯中的語言文字詩意,亦溢出酒外一自我理論藉口的符號線索。


 思及艾略特所強調詩之戲劇性,而小說何嘗不是一個戲劇性的產物?且二、三十年來所流行的微型小說(極短篇),極適合於快速緊張工業化的現代數碼鉛質時空。詩也一樣,詩人與讀者,愈來愈愛非馬。何不妨把兩者結合,將人生過程中某一斷層(橫切面)的小故事,用詩的語言形式,說出一個詩情詩趣的戲劇性小說,且比微型小說(極短篇),更簡潔短小精悍,更適合於被小說養大對詩冷漠的現代人。


 嚐試了二、三十首,亦知“微型小說詩”也有它的極限,囿於人物、故事、場景等小說要件,並非每一詩材皆可嵌用,只是多一類別多一選擇而已。也不是什麼獨創不獨創,如“散文詩”,是散文與詩結合,“微型小說詩”,乃微型小說(極短篇)與詩結合,望文生義,還需什麼理論根據嗎?至於,一般人一提及小說即想到對白,好多精彩的微型小說(極短篇)已省略了對白,其實,把一個故事說出來,其中即蘊含了對白,須視題材而定。斟酌“微型小說詩”,亦酌出其中一點小小的韻味,隨著小說故事的發展,聯想推動意象,往往突發出意想不到的結局意境。


 杯中理想的“微型小說詩”:意象的語言,理性的張力,感性的結局,詩情的意境。但海量墨少,談何容易?


 新世紀之初,天災人禍紛擾,煩透頂,而上世紀各種各樣山頭林立的主義派別詩論,令人頭目昏花。至今有人問我詩是什麼?還是童話一句:“好玩呦!”。只知往往有一股衝動.非幹那一回事兒不可(故弄風雅的事兒)。只知把杯中不可能有說服力的變成可能,又將可能有想像力的回歸不可能。亦知真情真詩不分古今中外,只是環境、時空、語言、形式、知識等不同而已,但不能斷線。正如艾略特說:“詩一離開傳統就死”。余光中說:“文章通順便可,但美不美,必須以千古的典範為準則”。


 況且現代今人的某些詩論,自古已有也,古人說詩貴真貴奇,“奇”字本身即包含了“戲劇性”。而“散文詩”或“微型小說詩”,在我們傳統美學源頭活水的楚辭、漢賦、唐詩、宋詞,不勝枚舉,只是今人說出一個分類的詞兒而已。


 迫於無奈寫下此一芻言醉語,浪費篇幅,亦浪費釣詩鈎的湛藍時空,愈想愈笑不出來!亦奉勸我尊敬的紀弦前輩詩人,別為了散文詩動肝火而白髮三千丈(一笑)。詩觀人生觀,“鐘鼎山林,各有天性.不可強求也”。不傷大雅,各玩各的,大而化之,相安無事也。


 在自由民主的國度,少數應服從多數,既然“微型小說詩”有異議,茲懇請敬愛的作家詩人同道暨讀者,撥冗恩賜一公道的指導,並呈上杯中嚐試的拙作數首,惠予指正。如果多數認為“微型小說詩”有辱詩壇文林,則以後我不敢再玩也。野人獻曝,祈諸雅量海涵!

 

中國童話,唐志剛,2011

惡人先告狀

 

我忍憋住歷史創傷的疼痛

在天安門毛主席偉像下

低首 默哀三分鐘

 

再也憋不住

密告  親愛的毛主席

那背叛祖國的劉賓雁說

咱大陸的每一個中國人心中

都有一個小毛澤東 提起那個小傢伙

 

毛主席斥責 誣告

這個傢伙最了解俺

 

還有 美帝把九一一傷口淌出血膿的

恥恨 塗抹在回教囚俘的臉上

毛主席怒斥 又是誣告

他們在學步 走俺的路線


我雙腿戰悚哆嗦 小聲說

鄧小平同志說您的路線

永遠經得起真理的檢驗


毛主席怒吼 別在俺面前

提起那個小傢伙

 

我驚惶失措 那不爭氣的小傢伙

也憋不住 撒了一把尿

羞慚快步離開天安門


正在放風箏的小女孩指著我

大聲說 媽媽他是壞人

 



國際公理

  ──日本投降六十週年紀念日

 

倘若逸史並非神話 被騙的

秦始皇 始料莫及

能照人心的咸陽宮方鏡 萬里長城

仍落入兩千年前預設的輪迴圈套

 

漫遊過萬里長城的孤獨老人

老布希 孤獨無奈地

仍活在歷史的回憶中

 

他親眼見證 太平洋的腥風血雨

珍珠港被炸個稀爛

萬里長城一片血濤

 

他親眼見證 那一面瘋狂的落日

吞下兩枚原子彈 而那血口

仍一直吐不出 一聲道歉

 

布希這老頭 萬萬沒想到

六十年後 又親眼見證他的乖兒子

高舉那面沾滿珍珠港萬里長城血蹟的

血紅落日

要進入 聯合國的安理會


我這腳踏兩條船的美籍華人

一腳踏 舊大陸的神州山河

跨過 波濤汹湧的太平洋

一腳踩 新大陸的自由土地

 

而胯下的小泉首相正與靖國神社的戰犯 

商討如何篡改歷史而竊笑

 

敢問秦朝 教我如何統一處理 

我胯下的公理



 

有機的母愛

 

在邊際效益園圃籬邊 長出

一株 現代果園的邊緣人

蒲公英 

 

一邊嘬吮工廠大地 餵給他

超級營養的化肥奶瓶 一邊

環顧果園中 一棵棵

揠苗助長 超齡早熟的現代人

 

一股殺蟲劑噴霧 嗆鼻

打個噴嚏 他伸個懶腰

又打個呵欠 咋唶間

發現自己是個噙著奶嘴的

成年人

 

且患了花粉過敏症 不停地

打噴嚏 噴出絨絨綿綿

夢幻泡影的花粉 隨緣風飄

尋找 那失去的童年


不經意失足飄落 河上

被遺棄的山水長卷 卻孵譜出

一湮遠童謠的搖籃曲 悠悠

悠流到浪花擱淺的三角洲

 

日夜 向湛藍的大海

輕哼低呼 呼喚

那原始大地的乳房

 



不夜城銀行

 

幾部精打細算 只會張口閉口的

洗衣機 日夜

吞吞吐吐

 

他們談吐的除了數字

就是沾污的身外物 以及

沒有分期付款的婚紗件數

愛情是不分晝夜的

 

其他免談 尤其是

肉食動物 黑夜

進行的事

 

卻往往被塞滿嘴不明來路的

黑色數字 有口也說不清

 


嫁 禍

 

動過心臟手術的病人 問醫生

人的身體哪一部位最骯髒

 

內科醫生說  人類幹活的

雙手最骯髒  東抓西摸

沾滿細菌

 

病人直視掂挅外科醫生的

雙手  他老兄下意識的將手往後束縮

脫口辯白  人心最髒

 

病人直指外科醫生  理直氣壯的

反駁  是他雙手弄髒的

 



去中國化

 

飛機誤點被囚首爾機場

六個小時  現代籠中籠的

心靈時空

 

一肚子煙火  輪迴入一快餐店

用午餐  出菜時侍者又回首

我輪椅有多少輪迴  大聲說

Club Sandwich 8 Dollars

Cash please

 

老子偏偏不付Cash

Diamond卡往桌面一放

 

侍者拉了卡  必恭必敬

請簽名  老子偏偏

一毛小費也不給

誰教你把漢城改成首爾

 

酒誌:有散文詩,也該有微型小說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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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 / 陳銘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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